故里

他们从光里来,又到光里去

【绎夏】满庭芳


  

01
  

  

我十五岁那年便已为参选锦衣卫做准备了。许是年幼时每当父亲回府时,我见的第一眼便是那身飞鱼服,那身飞鱼服给我留下了太多难忘的印象了。与他人不同,打小,我对锦衣卫更多是向往之情。
  

  

再者,我是陆家长子,许多责任都是要由我来承担的。小弟性子柔弱了些,小妹又是天真烂漫的,陆家因锦衣卫而荣,这份荣耀也需要有人可以将之延续。而我,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  

  

小妹总说我酷似父亲,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孤傲感。其实,这份孤傲并非与生俱来的。我是大哥,早些磨练自己总是有好处的。小弟又是那么温柔和善的之人,我不忍心看着他的这份温柔被锦衣卫的冷血而剥夺了去。
  

  

只是我未想到,小弟后来竟去从了军,归来后还当了将军。
  

  

“大哥,你守家,我卫国!”那是小弟出征前一夜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  

  

小弟一直有个心上人,这我知道,我笑他心大,也不怕一去塞北有人将自己的心上人抢跑了。
  

  

“她说了会等我的。”那夜的月光格外柔和,映照着小弟的眉眼更显温柔,可他的语气却是如此坚定。我实在想不出这翩翩少年郎于战场上嗜血杀敌的模样。
  
 

      

但后来他还是走了,去了条件艰苦的塞北。离开了他心爱的姑娘,抛下了陆家少年郎的名号,一走三年,了无音讯。
  

  

他有时和父亲是真的很像。
  

  

02
  

  

我记事较早,许多两三岁时发生的事情至今仍记得清楚。
  

  

母亲生小弟小妹时生的辛苦。因是双生子,这胎是由姨姥亲自照料,父亲更是重视至极。离母亲临盆还有一月之际,父亲便日日守在母亲身边,案件一般都是在家中阅完后,再让岑伯伯带回诏狱的。
  

  

饶是如此细致照料,母亲生产时也是凶险万分。胎位不正又加上双生子,母亲险些大出血。
  

  
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那样慌乱的模样。猩红着眼,拳头紧紧攥着,眉宇间尽是无措。我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屋内端出,只觉得脊背发凉,我拽着父亲冰凉的手,“爹,娘亲一定会没事的!”
  

 

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,便再也无言。可他手心中的汗却是如此之多。直至婴儿啼哭之声响起,父亲眉宇才化开几分,他是第一个冲进产房的。
  

 

打那以后,见着妇人生孩子我便是怕的慌,怕生产不顺,一尸两命。直至棠儿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儿时,这份害怕才慢慢消散了几分。
  

  

03

  
  

小妹是家中最为顽劣的。
  

 

她生的极像母亲,加上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,且年龄最小,自小她便是家中最为受宠的。
  

  

虽然小弟与小妹是对龙凤胎,可这性格却是截然不同。小弟温润如玉,小妹活泼好动。父亲给她取名为陆姝,姝者,静女也。可这在她身上毫无体现。
  

  

父亲总说小妹像极了娘亲,不光是性格上,就连爱占人便宜都是如出一辙。虽然,娘亲于此事总是不承认。小妹年龄虽小了些,可心思却是活络万分。打小,她对我和小弟的态度便不一样。
  

  

她会跟在我后面甜甜的喊哥哥,会殷勤的给我擦汗,更是满嘴甜言蜜语。可对小弟,她很少喊二哥,惹急了更是叫大号。虽然父亲纠正了很多次,可小妹依旧我行我素。
  

  

小弟书法得父亲亲传,是家中孩子写字写的最好的。若是小妹犯了错被罚写检讨书,她是乖巧极了,一声声二哥哥叫的比谁都欢。我笑小弟意志不坚定,被小妹拿的死死地。
  

 

小妹虽说聪慧,可于一事上我看她是愚昧至极的。她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家中真正地位最高的到底是谁。
  

  

上元灯节时她撒娇让父亲背,可父亲却背了母亲,把她这个小包袱丢给了我。惹怒了父亲最多是罚抄诗文,可惹恼了母亲,她是要被关小黑屋的。我们三个中,小妹是进小黑屋最多的那个。
  

  

母亲有时会担心小妹日后嫁不出去,可父亲一句话却打消了顾虑。


  

“似你一般,还不是被我收了?且她尚不及你顽劣,终是也会有人收了她的。”母亲竟然没恼,只是抱着父亲笑。
  

  

小妹却是不高兴的,她觉得‘收’一字用词不当,显得她像个妖怪一般。可不是嘛,她本来就是个小妖怪。
  

  

可是小妹也无需担心,毕竟,她还有两个哥哥呢!纵然嫁不出去,有我养着。
  

  

04
  

  

二十岁时,父亲给我取了字,字子清。
  

  

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世之所厚,这是我字号的来源。我知晓父亲对我的期盼与祝愿,纵然日后身陷污沼之间,仍能保持清者之姿。
  

  

父亲便是这样的人。
  

  

他从未干涉过我的决定,更多的则是以引导的方式伴我一路,包括我的婚姻大事。
  

  

棠儿小我三岁,与小妹年龄上下不差两个月,她是户部侍郎之女。我与她的初见,也是荒谬之极。我进宫赴宴,她假扮小太监被抓,因看着是小妹之友,便出手相救。未料这一救,把自己的后半生也搭了进去。
  

 

我迎娶她时,父亲也是高兴极了。素日不饮酒的他,竟也拿出秋露白与母亲共饮。



  

“今夏,如今阿宸都成亲了,我们的任务也算交掉一个了。”


  

“大人,你的任务永远也交不掉,毕竟,你还有一个我。”

  
  

那是我路过花园时无意间听到的,尽管,这种话我常常听到。但我心中还是暖暖的,似我爹娘一般,一生一世一双人,又有几人做到了呢?我只希望我和棠儿亦是如此。

  
  

05

  
  

父亲虽然身居高位,但他与旁的达官贵人不一样,父亲身上所系的皆是极为朴实之物。

  
  

并非陆府吝啬,钱财被母亲败尽,只是父亲身上所系之物大多出于母亲之手。父亲身上有一块方帕子是从未离身,帕子边角歪歪扭扭绣着夏字,我知道这肯定是母亲绣的。即使后来母亲又重新为父亲绣了好几个帕子,但那块父亲依旧是不舍得丢弃的。我不知道这块方帕子有什么格外的寓意,想必,应是对父亲重要至极吧!

  
  

父亲腰带上还缀着一块飞鱼挂坠。是地摊上随处可见之物,可父亲是宝贵万分。小妹有次差点将此玉坠打碎,父亲硬是罚她抄了三遍经文。我说了,小妹一直都未弄清楚这家里地位最高者究竟是谁。

  
  

母亲腕上也有一条手链。那条手链可比父亲身上所系之物值钱多了,那条手链是由琳琅琴弦所制。一弦抵百金,这话可没夸大。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母亲如此爱财之人,竟舍得下血本拿琳琅的琴弦来制作手链。
 

 


我家父母总是与别人不同的。
 

 
  

幼时两人一起出公差将我丢在家里的事情多了去了,父亲也和我坦言过,先有母亲,再有我们。

  
  

后来,我也不甚计较了,只因习以为常罢了。
 

 


06
 

 
  

母亲曾在院中种下一颗花树,给她取名满庭芳。这是第一次我由心称赞母亲终于会取名字了,总比当初的陆水和陆珠好。
  
 

     

花树开花之际,母亲就会抱着小妹坐在秋千架上嬉闹,若是碰到父亲下朝回来,便会推着秋千,陪她们玩一会儿。
 

 
  

满庭芳一词取得倒是应景。
  


  

我从未见过爷爷奶奶,父亲也很少提,只有在母亲闲暇时曾提起过。



  

“爷爷奶奶是你爹爹心中的一道伤疤,阿宸不可以多问哦,伤疤撕开是会疼的。”母亲的话我是听到心上,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问过父亲关于爷爷奶奶的问题。
  


  

但我始终觉得爷爷奶奶是极好极好之人。
  


  

07
  


  

父亲母亲是一同离世的。
  


  

八十多岁,已是高寿。更何况他们俩是一同离世的,睡前两人还嬉笑着各吃了一碗米饭,却再也没起来过。
  


  

棠儿宽慰我说这是喜丧。
  


  

诚然,他们俩毫无痛苦的离世,且是相伴而行的,一路上,至少也有个伴了。他们相濡以沫了一辈子,就连死,也是要携手共行的。
  


  

母亲种的满庭芳至今仍在,我更是每日细心照料着。不为别的,只因每次看到这满庭芳时,便会忆起我们三兄妹与父亲母亲嬉笑的时光。
  


  

那是我一生中,最温暖的岁月,是由无数珍贵记忆与年少欢喜编织而成的岁月。
  


  

我父亲是陆绎,我母亲是袁今夏。
  



他们相爱了一辈子,也相守了一辈子。
  
  



【写完后有些怅然,今夏和大人相依相守了一辈子,纵然是离世,也,应是相守在一起的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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